电 话:0571-98765432
传 真:0571-98765430
邮 箱:boss@mail.com
下雨的夜晚伴着雷声入眠是件令人舒适的事情。这是贝贝的奇怪想法,大人们不懂,或许咪兰达更能理解。咪兰达是只小花狸,原名咪咪。那个夏天,一辆出租车从贵德将她带到了西山一巷,我们为司机付了车费,并微信告知其原主人咪咪已安全到家。贝贝觉得咪咪这个名字过于普通,虽然经过了长途跋涉,但她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,从略微孤傲的神情、优雅的步态来看,怎么着也是一位贵妇,于是她便有了一个与自身气质相匹配的新名字:咪兰达。
楼房没有老鼠,咪兰达便格外注意窗外的动静。贝贝安睡的某个雨夜,她悄悄掀开窗帘,蹲坐于窗台,长时间观察着外面的雨势,闪电映亮窗户的瞬间,她只是瞪大了眼睛,以更为持久的耐心送走了那场大雨。夜晚终于安静下来,她跳下窗台,蹲坐于枕边,只待贝贝一转身,便机灵地钻入被筒,且用小爪子抵住小主人的脊背,借用伸懒腰的机会不断做出“推人”动作,睡眠中的贝贝似乎也能感觉到背后“有人”,只好移向床边。如此推让一番,待到天明时咪兰达已然占据了小床的中心位置,“呜噜呜噜”睡得香甜。贝贝也有不想转身的时候,此时的咪兰达也会及时调整策略——蜷缩于枕侧,尝试用小爪子去蹬贝贝的脸。当我看到这一幕时非常担心,生怕猫爪子划破了贝贝的脸,然而一切担忧皆属多余,咪兰达似乎备好了柔软的手套才去实施她的计划,贝贝也只会因面部生痒而转过脸去。我终于理解贝贝愿意听着雨声入睡的意思了——他的睡眠中除了伴有逐渐远去的雷鸣,还有咪兰达颇具催眠效果的“呜噜”声。
咪兰达是在贝贝的强烈要求下来到家里的,为此他已答应妈妈负责喂猫和铲屎事宜,且早早网购了猫砂盆、猫粮、卧具和玩具。咪兰达是位贵妇,举止向来得体,猫砂盆的使用步骤准确而规范,享用猫粮时也显得相当文静,然而绵柔的卧具似乎对她并无多少吸引力,贝贝多次试图引导咪兰达回猫窝睡觉,不要再来和他争抢小床,咪兰达对此置之不理,逼急了便躲进床底最深处,凭你怎么呼唤、逗弄都不肯出来,无奈之下只好由她选择睡处,譬如沙发、我的拖鞋,还有贝贝的被窝。所有的小玩具都被玩坏后,咪兰达居然学会了和贝贝一起玩“拐角”游戏。贝贝一出房间,便会贴着一面墙,猫腰缓缓向前,快要到达拐角时收住脚步,探头偷窥拐角另一边的“敌情”,此时早已洞悉对方“阴谋”的咪兰达做好了伏击准备,待贝贝探出脑袋时,她便飞跃向前,小爪子高高悬起,做出精准击打的动作,贝贝蓦然起身,大声吓唬起来,咪兰达便会弓着身子,耳朵抿向脑后,折身急速逃遁,逃到另一个拐角处,再等贝贝前来“袭击”。如此循环几轮,玩得不亦乐乎。
咪兰达逃跑时缘何弓着身子?贝贝从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,给出这样的答案。猫咪受到惊吓时,会在瞬间弓起身子,这要分两种情况:如果它生气了,准备反抗时,身上的毛也会竖起来,以示自己的强大;如果只是弓着身子,毛发没有变化,除了发出邀请的含义,还有一丝“来抓我啊”的傲娇之态。显然咪兰达的举动属于后者,只不过逃跑时她慌不择路,直接从条几上腾跃而过,即使脑袋撞到桌腿上发出闷响,也不会减退游戏的热情。反倒有时候贝贝困倦了,不想玩了,将她晾在一旁,此时的咪兰达一边发出喑哑且不甚连贯的“啊啊”声,一边走向贝贝,那情境好似她受了莫大的冷落或委屈,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。贝贝故意驱赶她,去去去,少在我面前装可怜!眼见此法不灵,“无辜”的咪兰达扭头看向正在电脑前忙碌的我,依然喑哑着嗓音跳上书桌,以更加柔弱的步态走向我,跳到怀里还不罢休,居然顺着衣服纽扣向上攀爬,我只好后仰身体,以便让她顺利通过,不料快要爬至肩膀时竟然冲着我的嘴巴再次叫唤起来,我正纳闷这是什么意思,贝贝偷笑着说咪兰达可能是口渴了,何以见得?贝贝说刚见咪兰达从洗手间走出来,可能去找水了,这会儿又想来舔你的嘴……我一听连忙将咪兰达赶下身去,突变的情境让咪兰达发出更加奇怪的叫声:骂我——骂我——到猫砂盆一旁的小碗查看,果然没有了水,原来这小东西刚才玩累了,正在讨水喝呢。
在我的印象中,小女孩爱玩水,尤其在农村,缺少玩具的她们在没有大人干涉的情况下,会在小河沿玩上一整天。咪兰达虽为贵妇,却对水龙头保留着十足的好奇心。一旦听到洗漱的声音,她便借助凳子跳上窗台,再横跃至洗漱台,认真观察水龙头流水的样子。洗漱的人离去后,她还留在原地,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去碰触水龙头——咦,没水了?怎么拨弄才会流出来……咪兰达纳闷了半天,也不知所以。贝贝轻轻走过去,猛地拧开水龙头,水流突然喷出,咪兰达吃了一惊,想弓身逃走,不料脚下一滑,后腿及尾巴坠入盆中,更加惊慌的她借助贝贝手臂奔逃,一道红印子立时出现在贝贝的小臂上。饭后,贝贝忧心忡忡地询问,若是被猫抓了,会不会死掉?得知咪兰达打过疫苗的事实后,贝贝才闪着泪花告诉我们发生在卫生间内的“惊魂一幕”。我告诉贝贝,咪兰达是女孩,胆子小,千万不要猛然吓她,否则不光你的手臂,连家里的书籍花瓶都有可能跟着遭殃。
虽然遭受过惊吓,咪兰达依旧喜欢逗弄水龙头。有了之前的经历,听到水龙头的流水声后,她也不再着慌,甚至愿用小爪子去试水温。若是温水,她更愿试着让脚趾没入水中,而将尾巴高高扬起;若遇冷水,则迅速抖动爪子,将水珠使劲甩掉。知道咪兰达不再怕水,我想尝试给她洗澡。妻子听后连连摇头,认为给猫洗澡需要专业操作,在任何装备和经验不足的情况下贸然行事,结果肯定很糟。但我还是愿意试试。我开始假装洗手,让水流保持细线状态,咪兰达很快出现在水龙头下,慢慢伸出了试探的爪子。我去安抚她的脊背、脖颈和头部,边安抚边将她移向水池,感觉异样的她准备挣扎,我连忙轻唤她的名字,撩水继续安抚,顺带涂了沐浴液。就这样,不明就里的咪兰达稀里糊涂完成了首次洗浴,慌乱之余她转头瞪着我,眼神里投射出不解而又舒畅的光芒。当我将瑟瑟发抖的咪兰达捧到妻子面前时,换来一句:瞧她那副娇媚样,我用吹风机给吹吹吧。贝贝一听连忙将咪兰达抱在怀里,不料她很快挣脱并躲进自己的小窝。
某个周日,贝贝和妈妈去看姥姥,我因修改论文没有出门。书桌前坐了许久,想活动一下筋骨,看到有件换洗的衣物,于是泡到水池里准备洗涤。当我转身去拿肥皂时,发现咪兰达正悄然蹲坐在洗衣机上,默默看着我搓揉衣服。彼时秋夜已深,窗外寒风呼呼,天一下子冷了。刹那间有种莫名的孤独感随同夜晚弥漫开来。我究竟是谁?身在何处……越来越多的迷惘将自己填充,恍惚之间,看到咪兰达一直在那里,默默地看着我。回到电脑前,继续文字工作。咪兰达很快出现在书桌上,从显示屏底下伸出头来继续看着我,见我没什么反应,便一点点抽出身子,占据了整个键盘——还不休息?我可以陪你。我再也无法将咪兰达赶开了,于是无声端坐,蓦然发现在我与枯燥的论文之间多了一只猫,多了一份松弛的宁静和安详。想起读过的一些著述,三岛由纪夫在书斋墙上打了一个洞,以便让他的猫随意出入,雷蒙·钱德勒愿意让“猫秘书”达姬躺在他的手稿上帮他“看稿子”,村上春树也喜欢把猫放在膝盖上,一边啜几口啤酒,一边开始他的小说创作。我不是小说家,但我喜欢那些伟大的灵魂——自由、跳脱而又毫不在意,咪兰达即属此类。孩子爱猫,实质上爱的就是这份真实和信赖状态下的无拘无束。
寒冬已至,窗台上的咪兰达又开始观察无声飘飞的雪花了,我知道,日子就是在这样的注目与飘飞中渐渐远去的。蓝冠娱乐